十一

凌晨,警察包围了东风饭店。

莫高打扮成电工的样子,跟着饭店里真正的电工下到了地下室,叫醒了在里面值班的员工,说是饭店的一层跳闸了,有发生火灾的危险,要紧急检查。

进去以后才知道,水草养殖场的员工都住在里面,烧饭也在里面——典型的“三合一场所”,不符合消防规定。

他给上面的人打了个电话,让梅一辰有了下来的理由。她挂好饭店工作人员的胸牌,要求值班人员提供住在这里的所有人的名单和身份证号码。这里一共住了十二个人,一个一个地查了一下,没有人的名字里有“不”字。当然,也没有韩兴旺。

于是,她便走了上来。吕小土等在楼梯口……灯光下,他眉间的川字纹越来越深了。

梅一辰把名单递了过去。吕小土戴上老花镜,看了许久,发现上面确实没有“不”字,就连“不”字旁的字,比如“怀”字、“环”字、“杯”字、“还”字……都没有。

他摘下眼镜,叹了一口气,说:“这么说,是我们的思路有问题。你去叫那个值班的员工上来,我有问题要问他!”

值班的员工来自安徽淮北。吕小土实话实说:“我们是警察,要找一个人……住在下面的人里面,有没有小名里含‘不’字的?”

这个淮北人说:“有的。我表弟小名叫‘孬子’……”

吕小土问:“你表弟的小名,有多少人知道?”

淮北人回答:“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,大家平时总是‘孬子’来、‘孬子’去……”

吕小土听他这么一说,便拿出手机,把里面的一张照片给这个人看:“见没见过这个人?”

淮北人接过手机,看了看,说:“没有啊!”

吕小土说:“你确定?再看看!问题的严重性,我一会儿再跟你说。”

淮北人又看了看照片,说:“我当然不敢骗警察了……这个人确实没来过。”

吕小土问:“近几天,有没有其他的陌生人来过?”

淮北人说:“有啊!一个脸上包着纱布的人来找过工作。我问他脸怎么了,他说他是厨师,烧菜的时候脸被热油烫伤了。东家给了他几千块钱,就把他打发了。他的脸化了脓,就只好包起来了。几千块钱花在了看病上,现在住没的住,吃没的吃……只求有个地方,不给钱都行。我问他会做什么,他说他会烧奥灶面。我说,我们这里都是淮北人,不爱吃奥灶面。他说:‘爱吃“面叶”吗,爱吃“侉子馍”吗?这些,我都会做。’我让他试着做了一次,味道还真不错,就把他留下了。”

淮北人说到这个新来的人脸上包着纱布的时候,吕小土和梅一辰相互看了一眼。他说到这个人会做奥灶面的时候,他们又相互看了一眼,但是未动声色。

吕小土继续问:“你们的员工名单上,怎么没有这个人?”

淮北人说:“这个人不是我们的员工,是临时打杂的。”

吕小土问:“他的身份证,你见过吗?”

淮北人说:“没有。他说,身份证被以前的老板扣着,还没有还给他。”

吕小土问:“现在,这个人在下面吗?”

淮北人回答:“在下面。”

吕小土马上拿出一张纸,贴在墙壁上,三笔两笔地画出了地下室的格局,让淮北人指出这个人住在什么位置。

淮北人很奇怪地看着吕小土——这个老头子怎么对地下室的情况这么熟悉?听到吕小土问他,他立刻就用铅笔指明了位置。

他说:“是集体宿舍……十二个人都睡在里面。”

吕小土把那张纸翻过来,问淮北人:“房间有多大?床是怎么摆的?”

淮北人说:“把两间客房打通了,左、中、右三排,各放了两张上下铺……新来的这个人在中间那一排最外侧的上铺。”

吕小土问:“‘孬子’呢?睡在哪个位置?”

淮北人说:“也是上铺。和新来的这个人在一排,在里面的一个铺……”

吕小土三笔两笔地画好了位置。

问话的时候,旁边已经有警察调出了监控录像,里面有那个满脸包着纱布的人。在东风饭店的内部停车场门口,那个人从一辆轿车上下来,时间是五天前的一个傍晚。

局长悄悄地站在一旁,等淮北人把话说完,才说:“这个人的作案手段是电击。先把电源切断,你们带着警用手电筒下去!”

淮北人说:“切断电源,肯定不行。下面本来就缺氧,靠电供氧……现在气温高,鱼的密度也大,超过半个小时,鱼肯定就翻肚皮了。不行,肯定不行!把电源切断了,老板只有两条路可走:要么跳黄浦江,要么跳楼。”

局长问:“里面的鱼值多少钱?”

淮北人说:“老板做了二十年,全部身家都在里面了……少说也有八九百万。”

局长低头不语,吕小土插话道:“这位梅警官和你一起下去。听她的指挥,配合我们抓到这个人,有重奖。找个理由,先把小名‘孬子’的那个人叫上来……其他的人也一个一个地叫上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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