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2 革弊

42 革弊

“杨介?”韦臻恍然大悟,“我知道了,当年就是他主管冷宫,是我疏忽了,留他到现在!我这就传旨发落他,你也犯不着和这种小人一般见识!”

“哼,”莫愁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,“皇上,你就认为我的心眼只有针尖那么大,只想着报复他?”

莫愁不叫他臻哥哥,称他皇上,便是极不满意的表示。韦臻好气又好笑,刮一下她的鼻尖,一本正经地道:“没有啊!你的心眼再怎么,也比针尖大一点儿,至少也有豌豆那么大!只要我说错一句话,立即便顶回来十句。”见莫愁冲他吹胡子瞪眼,韦臻嘻嘻一笑,“不过谁叫我喜欢你这样子呢?”

莫愁气呼呼转头:“你再要取笑我,我就不说了!”

“皇后息怒,贤皇后有何训示?小皇洗耳恭听。”韦臻仍是嬉皮笑脸地道。

莫愁不知道什么时候韦臻也变得如此皮了,愣一愣,斜睨他一眼,道:“以前凡是得罪过我的那些人,我要一个个捉出来,凌迟处死,方泄我心头之恨!”

“啊?”莫愁恶狠狠地抛出这句话,倒把韦臻吓了一大跳。

莫愁扑哧一笑:“我好好和你说正事,谁让你和我嬉皮笑脸没个正经?”韦臻闻言,暗中无助地悲叹一声,如今是什么世道?一向只有被自己教训的莫愁居然教训我不正经?

说话时,辇车已停在长乐宫门前,韦臻陪莫愁先回宫用膳。莫愁进了内殿,除下银狐斗篷,去掉繁重首饰,换上一件宝石青的织银丝如意云纹的对襟薄锦袄。韦臻忽发现她脖颈处的几道紫红抓痕,惊诧震怒,道:“这是谁干的?不想活了么?”

莫愁失笑:“今天你眼神倒好,往日便看不见么?”

莫愁无心一问,韦臻顿时语塞,让她受伤受苦最多的就是自己,前些天气急败坏时还曾对她拳脚相加,若照她方才的话,凡得罪了她的人都该凌迟处死,那自己恐怕就是这名单上的头一个……韦臻懊恼,反手就往自己颊上掴去,却被莫愁握住了手腕,莫愁盈盈笑问:“你干嘛呢?”

韦臻红着脸道:“你不痛快,我帮你出气啊!”

“哈!”莫愁得意一笑,“自个打自个可不能算,你要真有诚意,我便先记下了,几时闲了,再慢慢来算。”

韦臻的面『色』益发红得如煮熟的大虾,象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,恰好青岚拿了伤『药』过来,韦臻接过,默默地为莫愁清洗了伤痕,道:“你今天辛苦了,赶快用膳吧!”

已是掌灯时分,莫愁天不亮就起来,早膳时忙着要接见嫔妃,只匆匆塞了几小块松仁桂花糕,便撑了整整一天,什么都没沾牙,此时已饿得直咽口水。腊月中天气严寒,红红的炭火上,小铜炉滋滋地冒着热气,香喷喷的小羊羔肉随着热汤上下翻滚,闻着便让人食欲大增。莫愁吃得心满意足,也顾不上和韦臻说话。

膳罢,莫愁懒洋洋地歪在内殿暖阁中铺紫绒绣垫的杨妃榻上,捧着青花缠枝宝相茶盏啜了一口雪水浸的云雾茶,唉声叹气地道:“哎,真是累死我了!”

两名宫女本跪在一旁为莫愁捶腿,韦臻让她们退出去,却自己动手来为莫愁按摩,一面『揉』着她的肩膀一面问:“你方才在路上究竟要说什么?”

莫愁惬意地微闭着眼,慢吞吞地道:“臻哥哥,我发现后宫里有一个最大的问题。”

“什么问题?”韦臻忙问。

莫愁不立即回答,却反问道:“臻哥哥,你治理朝政,认为最大的问题是什么?”

这倒让韦臻陷入了沉思,半晌道:“最让人头疼的便是用人,若朝廷任命的大小官吏都能清正廉明,刚直不阿,忠心耿耿,如李昊、卢麒那样,何愁国家不兴?”

莫愁笑赞道:“臻哥哥果然大有进步,可喜可贺!”

韦臻气得直摇头:“你不用明褒实贬嘲笑我,反正你看我也就是个傻乎乎的蠢皇帝!”

“人贵有自知之明,”莫愁得势不饶人,“不过没错,识人用人正是第一要事。亲贤臣,远小人,此先汉所以兴隆也,亲小人,远贤臣,此后汉所以倾颓也,孔明此言确实肺腑之语,可惜阿斗不能听。”

莫愁难得几句话说得正儿八经,似大有深意,韦臻不由住了手,于她身侧坐下,认真倾听。莫愁一乐:“臻哥哥,你别紧张,我不是要干预你的朝政,只是朝中如此,宫中亦不能例外。你要我勉为其难主理六宫,这后宫中的嫔妃倒不干我的事,得宠忧疑失宠愁,她们的境遇如何,全在你一念之间,我也没兴趣『操』这份闲心。但实际上,就我的愚见,宫中掌握实权的各处首领,才是种种积弊所在。前朝的官员,有科考选拔的规范,有礼义廉耻的训诫,欺上瞒下,贪赃枉法,结党营私的尚不少见,这后宫中的阉人,是些什么人入的宫?又是凭什么身居要职?其弊害自是可想而知了!”

莫愁一席话让韦臻颇有豁然开朗之感,频频点头,复忧虑问道:“诚然如此,乃宫闱祸『乱』之源,只是又当如何除此弊端?”

莫愁嘻嘻一笑:“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革除这灭绝人『性』违背天理的阉人入宫之陈例,哪个人家的好男儿愿意受此酷刑奇辱?”韦臻闻言,不由变了脸『色』。莫愁将手一摊:“你不愿意,那我可没什么好法子了!”

“你!”韦臻克制着道,“别和我卖关子了,我是认真问你。”

“皇上不耻下问,我怎么敢藏私保留?”莫愁装模作样地叹气,“我是说真的,别的办法都是治标不治本,比如说及时撤办失职宦官,改革宫中的升迁制度,体察下情,禁止勒索欺压,收受贿赂等,可能会有些作用,但终究有限。”

韦臻吁出一口长气:“这阉宦之制已承袭千年,非自今日始,虽有积弊,而除此更无良策,你说的这些办法,虽不能根治,但不妨一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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